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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特殊的年代,晚年夏承燾進京做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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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1-27 17:10 | 稿件來源:北京晚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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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詞學大家夏承燾先生(1900-1986)畢生都致力於詞學研究和詩詞創作,是現代詞學的奠基人。因其成就,夏承燾也被人稱為“一代詞宗”“詞學宗師”。近期,新星出版社修訂再版了學者沈迦編撰的《夏承燾致謝玉岑手劄箋釋》,展示了青年時期的夏承燾與當時已經揚名的詩人、書畫家謝玉岑的一段交誼。

1975年夏承燾與友人在北京西山。左起:周篤文、張伯駒、夏承燾、任二北、潘素、蕭鐘美、蕭夫人、吳無聞、黃君坦、徐邦達、周汝昌 吳常雲 攝影

  筆者在閱讀這本書籍以及查閱資料的過程中註意到,夏承燾青年時期進行了大量的文史知識積累,之後又趕上學術界轉型的重要時期。成名之後,遭遇歷史風波。其人生最後十多年,卻有大部分時間是在遠離家鄉的北京度過。而在北京的日子又成就了耄耋瞿翁的又一創作高峰期。這其中有何緣由?筆者采訪到了夏承燾夫人吳無聞之子吳常雲,結合采訪與資料,以期管窺“一代詞宗”的精神世界。

  晚年進京

《夏承燾致謝玉岑手劄箋釋》

  1975年抵達北京的時候,夏承燾也許百感交集。畢竟此時他已75歲,耄耋之年還要背井離鄉,來到氣候與杭州迥異的北京生活,對任何人來說,都需要一個適應的過程。北上,也是夏承燾和吳無聞夫婦的無奈之舉:雖然那時“文革”的“狂熱”已逐漸消散,但是夏承燾教授所在的杭州大學仍遲遲不能使他得以“解放”,好友同仁已鮮少登門探望。心情陰郁之下,夏承燾的身體狀況日漸堪憂。為此,夫婦二人決定請假進京看病。

  那一天的天氣資料現在已經不太好尋找了,但是想來悶熱的夏季應該正在京城搖蕩著,不過抵京當天下午,夏承燾的心情就好了起來,好友張伯駒的學生周篤文奉了師命前來。一方面,為夏承燾帶來了詞友張伯駒的問候;一方面,作為北京中醫藥學院教師的周篤文也為夏承燾的就醫住院事宜盡心安排,前後奔走。

  在周篤文的記述之外,夏承燾夫人吳無聞之子吳常雲還補充道,當時夏承燾夫婦在杭州的老友周采泉是為數不多的常去探望夏承燾的人,他在得知了夫婦二人進京的具體日期後就告訴了周篤文,這才有了瞿翁夫婦甫一進京當天,即有人登門探望的故事。

  吳常雲回憶,當時北京的文化軟環境比杭州好很多。社會生活特別是學術界的交遊基本上恢復了正常,夏承燾在北京有許多詞友、故交聞訊都紛紛前來探望,一時間賓客絡繹不絕,家中氣氛頓時熱鬧起來,這與在杭州家中的氣氛形成巨大的反差。同時,作為《文匯報》北京辦事處的文藝口記者,吳無聞在北京文藝界、學術界中也建有廣泛的人脈。到京後,夏承燾夫婦二人與啟功、俞平伯、周汝昌、葉淺予、尹瘦石、劉海粟、鄧廣銘、陳貽焮、錢鍾書等文化界、學術界名人亦頻有交往。吳常雲記得,當時自己也曾隨夏吳二老赴茅以升、葉聖陶等人家拜訪。這凸顯了夏承燾在抵京之後“大受敬重與關照,也開啟了與京中詞友賡唱不息的盛況,更促成了其‘暮年詩賦動江關’的人生又一高峰”。

  吳無聞女士在《夏承燾教授紀念集》中整理的《夏承燾教授學術活動年表》顯示,夏承燾從十五歲開始自作詩,至於年末便將當年詩作匯集一處,稱為“某(天幹)某(地支)詩章”。縱向比照不難發現,夏承燾在1975年抵達北京之後,開始了大量的詩詞創作,其創作總數幾能占到一生創作總數的近三分之一。

  吳常雲感慨道:“父親年輕時博覽群書,在文史知識方面所積澱的功力深厚,一旦遇到什麽事件,馬上就能從自己的積累中激發出創作靈感來,因此,在京期間的廣泛會友和遊歷,加上心情的豁然開朗,他的創作熱情得到了極大激發。”可以發現,在這一時期的詞作中,夏承燾發揮非常自如,典故引用堪稱信手拈來,稱得上迎來了“其人生創作的一個高峰期”。

  交遊及詞作

  從《學術活動年表》來看,夏承燾僅在1975年的8月份,就寫作了詩詞作品十四首,核算下來,兩三日便有一首作品產出。這其中既有贈給友人的作品,如七絕詩《贈顧頡剛》《贈夏作銘》;也有與友人暢談之後,有感而寫的作品,如詩《作銘導遊故宮看漢墓金縷玉衣》等;還有是受友人之托所作之作,如詞作《好事近·作銘囑題王獻唐畫幅》。在周篤文選註的《天風閣詞選》中可以看到這首《好事近·作銘囑題王獻唐畫幅》,根據註解的內容可知,夏作銘即考古學家夏鼐,此詞是受其之托,為山東日照畫家王獻唐之畫題詞所作。同時,王獻唐也長於金石考古,想來應是夏鼐的好友。而從上述的幾首作品來看,也不難看出二位夏老在當年8月的交往頗多——兩位夏姓學者其實還是老鄉。夏承燾還在夏鼐的陪伴下遊覽故宮,考察文物,可謂風雅。在《好事近》一詞中有“照眼幾張紅葉,夢紫宵秋色”的說法。“紫霄”指的是浙江雁蕩山的紫霞峰,詞人在此顯然是目睹畫作和秋色,在與老友的詩酒重逢中回想起了故鄉之雁蕩山風景。

  1975年9月,夏承燾作《臨江仙》(七十六年彈指揮)以此感謝諸友的照顧。在詞前小序中夏承燾寫道:“乙卯秋臥病北京,承諸友好關註殷拳,調護周至,乃得轉危為安。無聞囑寫‘五車’‘百輩’舊句為謝。”詞作這樣寫道:“七十六年彈指,三千裏外吟身,高秋攜杖叩京門。山河朝絢日,燈火夜連雲。到處天風海雨,相逢鶴侶鷗群。藥煙能說意殷勤。五車身後事,百輩眼前恩。”

  與此對應的是,在夏承燾抵京之後,京中詞老如張伯駒、黃君坦、吳則虞、蕭鐘美、周汝昌、徐邦達等先生,以及其他故交如鄧廣銘、陳貽焮、啟元白、鐘敬文等教授陸續前來探望。詩酒相與之樂使得夏公心情頗為愉悅,身體漸趨康復。詞成之後,張伯駒、黃君坦和周篤文等多人均有和詞。

  這一年9月,夏承燾與友人同遊東城區府學胡同西口的柴市文山祠堂,拜謁民族英雄文天祥,作《滿江紅·柴市謁文文山祠》一首。吳常雲在夏承燾先生的日記中找到了有關這首詞作的記載,這一天與夏承燾同遊柴市文山祠的應該是文物鑒定專家史樹青。吳常雲記得他與夏翁有諸多交往。而夏承燾的日記中也有記載,當時在祠堂中見“一石上有數語”,經過研讀分析,夏承燾告訴史樹青,這裏可能就是文天祥寫《正氣歌》的地方。

  夏承燾自己也十分看重這首詞,吳常雲說,經過整理發現,“之後有一個多月的日記裏,都多處提到這首詞”,夏承燾還將這首詞作寄給諸多好友,大家因為這首詞而生發出的來往唱和也很多,應該說,“這是父親晚年在北京比較有代表性的一首詞作”,詞雲:“鐵石肝腸,湯鑊畔、無降有死。怎忍見,神州故宇,縱橫敵騎。頭上昭昭星與日,歸前袞袞金和紫。表丹心一寸幾行詩,垂青史。生死際,艱難事。聽揮手,成宮徵。念陰房鬼火,曾歌正氣。欲借梅邊生祭筆,槐根重寫祠堂記。犯北風、如虎放高吟,過柴市。”詞中“念陰房鬼火,曾歌正氣”一句正呼應了夏承燾分享給史樹青的發現。

  當年10月(陽歷10月5日,農歷八月三十),夏承燾同諸位老友前往西山共同舉辦雅集。根據周篤文的記載,此次秋遊由張伯駒發起,參加者有張伯駒潘素夫婦、夏承燾吳無聞夫婦、鐘敬文與陳秋帆伉儷,以及蕭勞、徐邦達、周汝昌等。這些學界大咖一起遊覽參觀了香山寺廟與曹雪芹故居。諸位詞人心情大好,且皆有佳作。夏承燾作《減字花木蘭·乙卯秋日北京諸詞友遨遊西山》一詞:“西山爽氣,今日京華圖畫裏。喚起辛陳,倘識尊前我輩人。酒痕休浣,夢路江南天樣遠。如此溪山,容易重來別卻難。”其中“西山爽氣”“京華圖畫”的說法顯示出了作者當時的心境,而“倘識尊前我輩人”則顯出了此次雅集參與者的學養、地位之高。最後,詞人用“容易重來別卻難”收束,顯出了對於此次雅集的懷想。另外,夏承燾還為遊覽曹雪芹故居作一詞,名為《浣溪沙·西山尋曹雪芹故居》。吳常雲對這兩首詞作均有印象,他說“父親的詩興一打開,就能跟古人的典故馬上結合起來”,而且“與西方哲人的話也屢有聯結,從而運用到自己的詞裏面”。

夏承燾在北京寓中,1982年 吳常雲 攝

夏承燾與吳無聞在天壇公園,1976年4月吳常雲 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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