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新聞網6月30日電（崔隽）近日，中山大學宣布，著名數學家張益唐全職受聘於中山大學香港高等研究院，將在大灣區定居和工作。

在基礎科學和高精尖重要領域，這兩年已有多位頂級學者回國任教，如國際力學、材料及工程科學領域頂級專家高華健，計算物理學家陳滬東，普林斯頓大學核物理學家劉暢，著名數學家林華新等。有觀點認為，中國迎來了新一輪的科學家歸國潮。

6月27日，中山大學舉行聘任儀式，數學家張益唐全職加盟中大，受聘於中山大學香港高等研究院。（圖源：中山大學官網）

如今，海外華人和華裔學者正面臨地緣政治博弈的嚴峻趨勢，其危機感正日益加深。同時，“中國機遇”的發展可能性和想象空間正在無限擴張，形成對海外人才的強大牽引力。推力和拉力共同促就人才遷徙和流動，看似是個體選擇的匯聚，實際上也是時代潮聲的激蕩。

“回國感覺就像回家一樣”

張益唐是當代數論領域的傑出學者，他因證明存在無窮多對間隙小於7000萬的相鄰素數對而聞名於世，在數學史上第一次實質性推進解決著名數論難題“孿生素數猜想”，并在與黎曼猜想有關的朗道-西格爾零點猜想上取得了重要進展。

此前，張益唐一直在美國加州大學聖塔芭芭拉分校數學系任教。早年在賽百味打零工和在大學當“編外教師”的困頓經歷，為他增添了一份大器晚成的傳奇色彩。這次他受聘的中山大學中國香港高等研究院，其重點發展領域之一就是應用數學。校方稱，將與張益唐一同攻堅基礎數學前沿，為推動世界數學學科發展貢獻力量。

與張益唐類似，專攻算子代數的著名數學家林華新，在俄勒岡大學任教30年後，也於去年回國，在上海數學與交叉學科研究院（SIMIS）擔任全職教授。“我一直夢想著在上海全職工作，SIMIS提供了一個難得的機會。”他曾這樣說道。

資歷和聲望并重的大師級學者歸國，對國內高校人才培養和產業化實踐能够起到強大帶動作用。典型例子之一就是圖靈獎得主、清華大學人工智能學院院長姚期智。2004年，他離開普林斯頓校園，回到清華大學任教。此後20多年，他塑造了國內一批人工智能初創企業和一代學術人才。2024年6月12日，姚期智接到習近平主席回信。信中寫道：你回國任教二十年來，將愛國之情化為報國之行，在清華大學潛心耕耘、默默奉獻，教書育人、科研創新都取得了豐碩成果，向你表示誠摯問候。

如今，對於年輕的學者而言，隨著國家在科技創新領域的布局和推進，其學術和職業發展空間也大有可為。例如，對於離開普林斯頓回到清華的核物理學家劉暢而言，新一代核能能源技術的發展是國家未來的重要目標之一，可控核聚變則是該領域中被認為是清潔能源突破的關鍵技術，而核聚變正是他的主攻項目之一。在國家持續高速推進核電使用的環境下，劉暢的研究可以起到關鍵作用。

又比如，在中國數字技術戰略與產業布局關鍵期，曾任知名區塊鏈技術公司阿爾戈蘭德首席科學家兼理論研究主管、紐約州立大學石溪分校計算機系助理教授的陳婧，於2023年回國加入清華。在清華大學官方微博發佈的一段視頻中，陳婧表示：“我就是要做最好的科研，而當時最好的科研在美國，我要去學習，在美國做我的科研工作，但其實我一直并沒有覺得會一輩子待在國外。”

此前，“區塊鏈”已於2019年被上升為國家戰略技術，明確其作為新基建組成部分，強調其在金融、司法、物流、能源等領域的廣泛應用。陳婧所研究的高性能區塊鏈協議、安全共識機制等則可以為打造自主可信的區塊鏈生態體系提供助力。

除了學術研究的廣闊前景，文化心理因素也是吸引學者回國的因素之一。沈捷曾任美國普渡大學計算與應用數學中心主任，今年加入寧波東方理工大學任數學科學學院院長。在接受媒體採訪時，他曾說：“回國感覺就像回家一樣。”這種感受與許多學者於西方學術機構中遭遇的疏離感和異化感形成鮮明對比。

“美國最聰明的人才即將離開”

近些年，美國對海外人才，尤其是華人和華裔學者的打壓政策，使學者喪失支持性的研究環境，最終起到了人才加速回流的推力作用。

《外交政策》曾刊文表示，中國科研人員回流加速可追溯至2018年特朗普第一任期在學術界啟動的“中國行動計劃”（China Initiative）。這項計劃要求94個地區司法部門每年至少提出一至兩起針對中國的訴訟，以防止中國“從美國竊取信息”。此後美國政府頻繁憑空捏造“中國學術間諜”，大興冤案，其中最著名的就是麻省理工學院知名華人教授陳剛被捕。

據一項普林斯頓大學、哈佛大學、麻省理工學院聯合發表的研究統計，僅在2019-2021年間，就有3878名華人科學家離開美國科研機構，回到中國開展研究。

2022年2月23日，美國司法部宣布終止特朗普政府期間啟動的“中國行動計劃”，但寒蟬效應已經形成。2023年，《美國國家科學院院刊》的一項調查顯示，在“中國行動計劃”展開了三年多調查之後，有超過三分之一的美國華裔科學家“覺得自己不受歡迎”，72%的人“覺得自己作為學術研究人員不安全”，約70%的人“對美國政府調查華裔研究人員擔驚受怕”。

專家對此發出警告稱，若形勢繼續惡化，從長遠來看，持續的人才流失可能將對美國的科研工作造成重大打擊。《紐約時報》也曾撰文預警：“美國最聰明的人才即將離開。”

如今，擔憂程度還在加劇。第二任期內，特朗普政府的削減開支和對外國學生的限制正在進一步引發人才流失。據《紐約時報》 報道，為美國大部分基礎科學研究提供資金的國家科學基金會，其撥款速度已達到 35 年來的最慢水平。正在審議的“大而美法案”也會進一步削減科學方面的開支。

斯坦福大學科學史學家羅伯特·N·普羅克特曾公開表示，特朗普針對知識分子的做法不僅會擾亂科研撥款周期，還會顛覆耗時數十年建成的科學基礎設施，從而迎來“無知的黃金時代”。

與此同時，美國政府正在加大對海外學生尤其是中國學生的簽證限制力度，要求對申請對象進行全面審查，包括社交媒體信息。美國智庫卡托研究所移民研究副主任大衛·比爾曾指出：“美國在先進技術領域所依賴的研究人員很多都來自中國，繼續這樣下去會對美國公司和美國研究產生負面影響。”

每一次歸來都恰逢其時

大連理工大學經濟管理學院教授孫玉濤曾長期對海歸學者進行研究。他總結，76年來，中國共出現過三次“海歸潮”，當前正處於第三次海歸潮震蕩延續中。

上世紀50年代，錢學森等科學家突破重重封鎖歸國，研製“兩彈一星”，在艱苦條件下奠定了現代國防與工業基礎。90年代，改革開放大潮湧動，海歸人才帶著跨國公司的管理經驗和知名院校的教育經驗歸來，推動中國深度融入全球化進程，加速經濟騰飛。2008年至今，金融危機催生全球人才流動拐點，在國家層面制度創新所釋放的強勁引力下，一批頂尖學者集體歸國，推動高科技產業崛起，重塑全球創新版圖。

根據孫玉濤的研究，從第三次海歸潮開始，社會對人才的需求和期待已經開始轉變。前兩次科學家回國，科學家帶來了更新的設備、引進新的知識體系，編寫教材，填補中國科學界的空白；第三次海歸潮時，回歸的科學家除了帶回自己的知識、經驗、技能和合作網絡等，還能引進國外的機制和培養經驗。“更核心的問題是人，一些領域我們為人所制，是因為頂尖的人不在國內。因此，很多科學家回國之後開始著手培養人才，帶隊伍。這是很重要的命題。”孫玉濤在接受媒體採訪時。

總體而言，每一次學者歸國潮，其實都恰逢其時，精準對應著國家建設發展的關鍵節點，在制度建設、學科創立與科技產業化等方面，深刻推動了中國的科技創新，也對國際競爭格局產生了深遠影響。（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