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局】昝森：文化出海，西方經驗告訴我們什麼中國文化“出海”在2025年引發了更多關注，《哪吒》、Labubu等中國創造的文化IP在世界舞台的存在感不斷增強。回顧20世紀以來多個大國實現歷史性崛起的歷程，似乎存在一個具有規律性的現象，就是鑒於文化影響力的滯後性，往往都是在工業化基本完成並躍升為工業強國後，文化建設才被提上日程。如果表述得更具體一點，往往是在經濟危機的時候，才有大量的資本湧入原本不被看好的文化產業領域，顯示出一種經濟景氣與文化產業興盛的二律背反現象。美國好萊塢的諸多文娛產業巨頭，就是在“大蕭條”時代崛起的。對於中國人的記憶而言，幾乎是一種“時間穿越”的體驗：1944年抗戰尚未結束時，美國兒童就可以坐在家裡的沙發上觀看美高梅公司製作的動畫片《貓和老鼠》了。 以美國為例，其文化產品獲得全球影響力實非一日之功。美國人一直對人文社科乃至高等教育持極為實用的態度：對賺錢沒有用的學問不要去學。除了少數具有教會背景的傳統高校傳授“自由七藝”（Liberal Arts）之外，美國高校的人文通識教育及人文社科研究都是在“二戰”及戰後才以爆發式的態勢湧現出來的。一個世界聞名的例子就是哈佛大學由時任校長詹姆斯·科南特組建的委員會從1943年啟動，歷時兩年半，於1945年發佈《哈佛通識教育紅皮書》（General Education in a Free Society）這一綱領性文件。 正如丘吉爾所言，聰明的政治家永遠不要錯過一場危機。由於“納粹”德國的迫害，30年代末起曾經領先於整個世界的德國大學猶太裔以及同情猶太人遭遇的教授們紛紛赴美，甚至連聞名遐邇的“法蘭克福”學派也搬到了新大陸。一夜之間，美國成為西方文化界和學術界的“新耶路撒冷”，美國文化軟實力的提升邁出了關鍵的一步：舉天下之英才而為我所用。 對於美國而言，除了文化產業的發展之外，文化事業的功用也值得關注。所謂“事業”，就是意味著國家軟實力要為國家“硬實力”如經濟、政治、軍事實力賦能，二戰後興起的大眾娛樂產業既是一種旨在消弭階級鬥爭尖銳性，麻醉整日勞作、“手停口停”的芸芸眾生的“奶嘴樂”（tittytainment）機制，對於蘇東社會主義陣營而言更要發揮一種腐蝕劑的作用，這一點早在美國前國務卿杜勒斯於50年代拋出的《戰後國際關係原則》中就表述得非常明白了。與之相對應，80年代後興起的日本動漫和韓國肥皂劇，都是這一戰略的直接體現。
2月8日，人們在美國洛杉磯參加《哪吒之魔童鬧海》北美首映禮。新華社圖片 不過，需要析明的是，上述西方快餐文化的輸出即便執行了情報和宣傳戰部門所要求貫徹的政治戰略，其形式也是非常間接、巧妙的“助推”（nudge）形式，而非設置一個官方機構，宣傳本國文化。 所以對於西方陣營文化輸出的規律加以總結，無非就是以下三點：一是立場堅定，機制靈活，善於發揮市場機制的效能，能用嚴格的成本收益核算和風險投資的方法來布局文化輸出工作，重在造血而非“輸血”；二是用最鮮活的文化傳媒產品抓住關鍵人群即青少年以及擁有強大話語權的“公共知識分子”；三是將傳播載體和機制與最新科技革命成果緊密結合——20世紀70年代，美國正是由於牢牢掌握了信息革命爆發後湧現出來的互聯網、計算機技術的主動權，才在對蘇東社會主義陣營的文宣戰中牢牢掌握了國際話語權。 鑒於上述現象及原因分析，中國文化出海工作還任重而道遠。不過，難能可貴的是，中國已經認識到了這一現象，並著手采取舉措，要把文化產業中的“民間高手”挖掘出來為我所用。比如今年5月江蘇省文旅廳舉辦了“江蘇省城市足球超級聯賽”，就是打破文化事業和文化產業利益“土圍子”的全面深化改革舉措。內部改革的目的最終還要歸於文化出海：中共中央在“十五五”規劃《建議》中也強調，要“發展新型文化業態”，“引導規範網絡文學、網絡游戲、網絡視聽”，明確了文化產業與文化事業並重、文化賦能經濟社會發展的基調。 近年來，以自媒體的民間呼聲為代表，中國內地社交媒體上的文化出海訴求主要表現為藉助以TikTok為代表的平台，將中國人生活的真實情況傳播出去，打破某些西方媒體營造的“濾鏡”，讓國際社會認識一個更加真實、更加可信的新時代中國。 在今年10月下旬出爐的中共“十五五”規劃《建議》中，突出強調“文化繁榮興盛是中國式現代化的重要標誌”，要求“發展具有強大思想引領力、精神凝聚力、價值感召力、國際影響力的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關於軟實力提升及文化工作出現兩個亮點：一是首提國家軟實力命題，將“軟實力”的內涵和外延加以擴充，而非僅僅意味著“文化軟實力”；二是強調“提升中華文明傳播力影響力”，要求完善國際傳播體制機制，創新傳播載體和方式，全面提升國際話語權，講好中國故事，展現可信、可愛、可敬的中國形象。換言之，崛起的中國在解決了“落後挨打”和“貧窮挨餓”的國家治理難題之後，要致力於解決國際輿論場“失語挨罵”的問題。 （本文作者為國際文化學者、特約評論員，本網獲獨家授權刊發，轉載請註明出處） （本文為作者觀點，不代表本媒體立場） 【編輯：王少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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